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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广州管控区送救命药

2022-11-18 16:29:58    来源:南风窗    

作者 | 黄泽敏

“昨天(11月14日)我一天都在哭,我真的好难受。”伍华菊说。

三年前,伍华菊被诊断出抑郁症。有时,她的腿会不停地抽搐,严重的时候,她会不受控制地满屋子跑。从那之后,她每天都需要多种不同的精神类药物进行治疗,有的药一天需吃三次。


(相关资料图)

伍华菊和老伴住在广州市海珠区江贝社区,已经连续居家二十多天。她的抗抑郁药需要去指定医院购买,且一次最多买一个月的量。

眼睁睁看着药的数量一天天减少,她在社区群里求助。许多热心的居民安慰她、开导她。但没有药,她没办法冷静。

11月13日,伍华菊发现药箱里的药只剩下两天的量,“我这个药不能停,停了我没有办法(生活)”。在她着急得掉眼泪的这天,有位群友告诉她,可以尝试联系“金色草原”。

“金色草原”是海珠区妇幼保健院副院长李玉红的社交帐号名称。目前,她作为江海流动医疗救助站的组长,开展该片区内的医疗保障工作。

江海流动医疗救助站内,左侧热线区24小时有多名医护人员接听,右侧诊疗区,医生埋头写处方做分析,护士根据处方配药

新一轮疫情暴发后,管控区群众如何买药,成为受关注的一大问题。

对此,广州市采取一系列措施,加强药物保供。在管控辖区海珠区,98家保供药店正常营业。广州市市场监管局曾表示,疫情防控期间居民买药可通过小程序线上下单,将有专人负责配送。

01三点一线

10月23日,海珠区江海片区桂田牌坊内,设立了一家流动医疗救助站。李玉红告诉南风窗,该片区有超过2万住户,居民对药物的需求量高。最忙碌的一天,他们开出了300余张处方单。

在这间位于管控区域内的“小药房”里,配备了超过130种常用居民用药。遇到有人身体不适,救助站内医生会根据症状,免费为其开具3-7天的药,帮助进行配送。

11月2日,封控区内负责物资准备、协助准备的突击队,人均休息不到4小时

但也有像伍华菊这样的患者,对特定药物的依赖性强,所需药物只能在定点医院获取。李玉红说,这类人群主要为慢性病患者及精神病患者,要想购买他们所需的特殊用药,需协同管控区域外的送药志愿者。

一次连接外围、管控区和居民的接力开始了。

来自湖北的胡定切就是一位“外围”志愿者,他负责在海珠区康鹭片区送药。今年是他成为志愿者的第七个年头。

两年前,他在湖北天门的抗疫志愿活动中,为村民们配送物资。因此,他自称“抗疫老将”。

11月14日,广州车内的胡萝卜等物资

10月底,在看到送药志愿者的招募信息后,有着丰富抗疫经验的他立即申请到康鹭片区帮忙,就此开启了“家-管控区-医院或拿药地点”三点一线的生活。

他有着与医院同步的工作时间。除了吃饭,他一刻没有停歇。最累的一天,他工作了12小时,下了班才知道已经是晚上9时。

胡定切所在的送药小分队中,有24小时在线的热线组负责统计该片区患者的购药需求。经部门确认属实后,药物购买及获取流程会迅速整理成文,分派到工作小群中,志愿者们再就近认领各自任务。

送药小分队的志愿者骑着电动车送药

整个送药途中,胡定切不会与管控区的居民直接接触。“药费的话,我们都要公开透明,不能私底下说我们帮人家多少,让人家给点小费,我们不能这样的,说多少就是多少。”胡定切说。

同样遵循“三点一线”模式的还有负责荔湾区西滘管控区的志愿者陆嘉景。他的工作包括电访及送药。11月4日,在电访的他接到一个突发任务:有一位患者急需精神类药物,该药必须到医院取得。陆嘉景没时间多想,即刻接下任务,成为该片区第一批送药志愿分队的成员。

“朋友们,新任务来了,取药医院在......”自加入志愿送药群,陆嘉景经常能在送药群看到类似通知。待医院营业后,陆嘉景会按照群内派领的任务,骑上自行车前往指定医院。

订单所需药物并不局限于一家医院,不同医院与不同社区的距离各不相同。有时,他送出一单药物的全流程只需要20分钟,有时则需要近50分钟。

罗岗片区临时医疗保障点放有“急送药”和“待发药物”标签的两个纸箱(受访者供图)

为了尽快完成交接任务,他会提前规划好路线,将路上所花费的时间压缩到最短。

因为,对那些等着药的人来说,抢时间就是在抢健康,抢生命。

02救命药

白云区罗岗片区的志愿者蒙成树也深知,送药是一个追求短时与快速的过程。他所在片区专职负责送药的志愿者只有三个,但他们接到的购药需求不少。

每天9点未到,蒙成树就骑着电动车前往取药点——罗岗十一社,这是罗岗片区的临时医疗保障点。在那里,放着贴有“急送药”和“待发药物”标签的两个纸箱,工作人员会提前将需要配送的药物打包好放入箱中。

在罗岗生活了近两年的他对该区域道路熟悉,知道各种捷径。相同的路,不熟悉路况的人可能会绕一个大圈,而蒙成树走小巷只需两分钟。

大多数情况下,他一天能送三四十单。

江海流动医疗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在核对患者所需药物(受访者供图)

蒙成树送过一个治胃痛的药。医生告诉他,患者胃疼的症状已持续一段时间,叮嘱他尽快把药送达。他把车开得很快。看着电动车时速仪表盘上的数字“25”,恨不得电动车的车速能提升到每小时80公里。

他印象深刻,那一次,若按照计划进行,只需三分钟,药物就能送到患者楼下。但途径卡口时,工作人员不了解他的工作,耽搁了几分钟。

短短的几分钟在蒙成树看来却异常漫长。这是他少有的感到工作进行艰难的时候——意味着患者承受疼痛的时间被拉长。

冒雨送药的蒙成树

胡定切同样对送药过程中花费的时间异常敏感。开车在送药路上,他只会关注手机导航界面,留意路况,“千万不要走错路,走错路又要绕路,费时间”。

在胡定切看来,“我们只有一个目标,就是成功地帮封控区的患者拿到救命药”。

他曾帮海珠区叠彩园的独居老人购买抗癌药。联系上胡定切时,患者亲属陈兵觉得自己找到了“救命稻草”。

陈兵告诉南风窗,当时,他接到家人的电话,说自己抗癌的药所剩不多。而叠彩园早在9日被划分为风险管控区,何时解封还是个问题。老人的病历、医保卡等资料也都被封控在家。

通过社区人员的帮忙,陈兵拿到了老人的病历等问诊资料,去医院挂号开药。

外出协助开药委托书

但新的问题出现了。取得抗癌药的陈兵根本到不了老人的封控小区。他再次向社区求助,社区把求助信息转给了胡定切。

最终,靠着胡定切开着车,跨区取到了药。交接药物时,陈兵觉得胡定切辛苦,准备了一个红包给他,被果断谢绝了。

看多了各种病例和所需药物的清单,胡定切深感疾病对人的折磨。他向南风窗记者回忆,自己曾帮一位比他年长几岁的患者带药。那是一位乳腺癌患者,其购买的注射药剂小小一盒,却需要高昂的费用,有一瞬间,他想过能不能帮她。

“但我这边力量有限,只能帮她跑腿,尽快把药拿回去,”胡定切说。

有时候他就在想,“我现在(做的事)就相当于在帮他们延续他们的生命。”

03善 意

不是所有人都了解送药志愿者的工作。“送急药”的过程中,被误解的情况也曾有发生。

“你从康乐、鹭江那边来的,你不要动了,你站在那里。”胡定切像块木头定在原地,看着住院部的医护人员往自己身上喷洒酒精消毒。

这是11月11日下午,胡定切去医院帮居民取药时,医生得知他来自康鹭片区后的自然反应。

11月12日,疫情防控期间,公安交警对进入海珠区的车辆实施交通管控

10月23日,凤阳街道的康乐村、鹭江村被划分为广州疫情防控的重点区域。胡定切每天开车到不同的医院,遇到过好些类似的反应。

他回忆,有的时候,“康乐鹭江”四个字刚脱口而出,就被要求先退到诊室外等候。

最初成为送药志愿者时,也有患者对胡定切持有怀疑,“他们觉得我是做个样子,去了之后不管有没有药,就是敷衍了事结束”。还有人将胡定切误认为有补贴的跑腿送药。

不解的时刻是工作的一小部分,胡定切觉得,成为送药志愿者后,他感受到的更多是善意与感激。有的患者会在收到药后特意打电话对其表达谢意,也有患者的态度从初始的“礼貌”转变为“真诚”。

这种善意往往是相互的。收到送来的药物后,伍华菊觉得,她在送药志愿者那得到的除了药物,还有感动。

患者发来的感谢信息

患病多年来,伍华菊的正常生活全靠药物维持。一旦停止服用药物,病情便会复发,“所有的问题又会回到原点”。

社区与李玉红取得联系的那天,伍华菊已经陷入极度的焦虑。即使她一再被保证,药物会在隔天准时送达,但她还是被病痛折磨得睡不好觉,“腿一晚上都在抽搐。”

送药当天下午5时,伍华菊还没等到她的药。眼看志愿者的下班时间就要到了,她开始着急,不断发信息进行询问。

当天下午6时,伍华菊接到通知她下楼拿药的电话。顷刻间,她觉得恩人来了。“没事,放开心态就好”,医疗救助站工作人员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。

至今,伍华菊也不知道替她买药的人是谁。她只知道,在她焦急等药的时候,有个人奔波于不同的医院为她找药,走了好远的路。

文中配图部分来源于视觉中国,部分来源于网络

编辑 | 朱秋雨

新媒体编辑|煎 尼

排版 | 文 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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